灯光惨白,走廊寂静。她听着里面仪器冰冷的滴答声,心情复杂难言。她想起十八岁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,想起他曾经给予她的所有美好和宠爱;想起那场荒谬的“穿越”闹剧,想起他一次次的失信和伤害;想起他这五年的沉默守望和偏执追逐;想起沙暴中他浑身是血、却拼死将她推开、用身体护住她的画面……恨吗?似乎淡了。爱吗?早已死了。剩下的,只有一种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悲哀和……愧疚。是的,愧疚。因为他这不顾性命的拯救,因为这她无法回报的、沉重到极致的“爱”。医生出来例行告知情况,语气沉重:“江先生求生意识似乎很薄弱,这很危险……”孟梨的心猛地一缩。透过ICU的玻璃窗,她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、浑身插满管子、脸色惨白如纸的男人,他看起来那么脆弱,那么遥远,仿佛随时会消失。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她的视线,无声滑落。但她心里清楚,这眼泪,为是他这悲剧般的人生,为他这惨烈的付出,也为那彻底逝去的、无法挽回的过去。这不是爱,是怜悯,是感慨,是物伤其类的悲凉,但绝不是爱情。她的爱情,早已在那一次次失望和伤害中燃尽,灰飞烟灭了。几天后,江忍历经多次手术,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,从ICU转入了VIP病房。他醒来后,第一眼看到的,就是守在床边、眼下有着淡淡青黑的孟梨。那一刻,他死寂的眼底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亮,干裂的嘴唇颤抖着,试图说话,却发不出声音,只有眼泪无声地涌出。他以为,他用命换来了她一丝的回心转意,换来了最后的希望。孟梨平静地看着他,等他情绪稍微平复,才清晰而冷静地开口,每一个字都像最冰冷的凿子,敲碎他最后的幻想:“江忍,谢谢你救了我。你的医疗费用,以及后续所有的康复费用,我都会负责。这是我的责任,也是我应该做的。”她顿了顿,迎着他瞬间僵住、难以置信的目光,继续道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:“但是,也请你,从今往后,彻底放下过去,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,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。我们之间,早就结束了。我来看你,照顾你,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和感谢你的救命之恩,不是因为爱情,更不是因为有任何可能。”这句话,如同最终判决,彻底击碎了江忍眼中刚刚燃起的所有光芒。他死死地盯着她,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动摇或不忍,但没有,一丝一毫都没有。只有平静,一种历经千帆、彻底释然的、冰冷的平静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,最终,猛地闭上眼睛,转过头去,泪水汹涌而出,浸湿了枕头。他知道,这一次,是真的完了。他连命都豁出去了,却依旧换不回她的一丝心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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